起,铺开了这样多的白骨?
玄衣羽主惊而仰头,一道尖锐的唳叫脱喉而出:等等,这里不是祂的神域,这里是——
“这里是《兵车行》。”
尽管听不懂鸟语,却仍不妨碍叶争流从声调里辨识出杀戮之神的意思。
她冷笑着双臂环胸,站在被束缚的神明半丈之外,一个字一个字,音准清晰地咬出了杜诗的诗名。
“依我所料,你也不会知道《兵车行》是什么。”叶争流轻轻说道,“我来告诉你吧,你眼前看到的这一切,就是大军经行而过后,宋地余下的千村万落了。”
田中荒芜的禾苗,是对未来即将席卷此处的饥荒暗示。
而满目所见的森森白骨,死于宋地多年来四处征伐的士卒和百姓,他们曾是父亲,是儿子,是妻小对月殷殷祈祷的,明光里执戟的良人。
叶争流垂下眼帘,漠声道:“羽主,你现在看见的,还只是因战而死的。”
“而你接下来看见的——”
声音冷到了极处之时,就好像每一个笔画都在寒意间凝结。叶争流薄唇轻启之间,笼罩大地的意境随之变幻,效果丝毫不逊于字字抽刀。
“宋卫之战,神明赐福于宋,宋州投桃报李,便为玄衣羽主做了一场大祭。平宸甫将军攻破定阳城,大赏全军将士,宣称入城三日不封刀。
羽主,叶争流当年只是个草芥般的无名小卒,光是从顺娄逃到迁台这一件事,便费尽了我积年的宿慧。要论及我那时行途间的经历啊……呵呵。”
——君不闻,汉家山东二百州,千村万落生荆杞。
——况复秦兵耐苦战,被驱不异犬与鸡。
叶争流嗓音低哑地笑了两声,其中全无半分欣悦之意,嗓子更是粗嘎得像是拿砂纸磨过。
“千里流亡,必生饥荒。大荒以后,就是大疫。我沿途所见,人不能算人,鬼未曾见鬼。母亲清晨醒来,发现怀中的稚儿不知所踪;妙龄的少女无意间勒了下腰条,便被趁乱抢进男人堆里……”
“……我当年从和平里来,往地狱中去。而我过去用这双眼睛记下的一切,今日便尽数奉还给你吧,杀戮。”
正所谓:“君不见,青海头,古来白骨无人收。”
在《兵车行》尽数打开的意境之下,叶争流宣判般闭上双眼。
与此同时,呼啸的阴风自川下九丈而起。
无数魍魉鬼影叠叠幢幢,躯干指利。在它们枯瘦的黑影之间,竟然有不少身影,顶着一颗被观音土撑起一半的突兀肚皮。
惨淡愁云,森罗黑雨,曾经遍布着无数个血色脚印的荒野,如今响起了嘈嘈切切的十万鬼哭。
倘若自天空由上而下地俯视大地,在杀戮之神巨大的躯体面前,那些密密麻麻的阴沉鬼影,在神明态的对比之下,只像是一群卑微不堪的蚂蚁。
然而蚁群聚拢起来,以牺牲最外层的成员为代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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